朔北的风雪,似乎比往日更急了几分。将军府后院暖阁的窗棂被吹得嗡嗡作响,仿佛随时会被撕裂。黄玉卿站在窗前,望着庭院中在风雪中依旧挺拔如松的卫兵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封刚从密道送来的信笺——周慎离京前,通过她安插在京城的眼线,传来了那封惊心动魄的密信内容。
“家贼窥伺黄玉卿心慈萧劲衍,乃真龙”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她的心上。她缓缓转过身,暖阁内炭火正旺,却驱不散她眉宇间凝结的寒霜。书案上摊开的,正是周慎离京前亲自核验过的朔北钱庄第一批账目,以及那份详尽的“靖王旧部抚恤名册”。她纤细的手指抚过名册上一个个冰冷的名字,目光却锐利如刀,反复审视着名册背后标注的每一笔银钱流向。
“心慈?”她低声自语,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,却带着冰棱般的冷意,“是,我怜他们孤苦,恤他们冤屈。但这份‘仁心’,竟成了射向我的箭?”她的指尖猛地停在名册最后一页,一个不起眼的角落——那里记录着一笔数额不大、流向却异常模糊的“杂项开支”,经手人签押模糊不清,只依稀可辨一个“赵”字。这处微小的瑕疵,在周慎的严密核查下被轻易放过,此刻却在她眼中无限放大,如同黑暗中闪烁的毒蛇之眼。
“来人。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清冷而威严。
一直候在门外的账房先生赵福,几乎是应声而入,躬身道:“夫人有何吩咐?”
黄玉卿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赵福脸上,那目光沉静得可怕,却让赵福后背瞬间渗出冷汗。她将名册推到赵福面前,指尖精准地点在那个模糊的“赵”字上:“赵先生,这笔‘杂项开支’,银两去向何处?经手人,可是你?”
赵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。他慌忙低头,不敢与黄玉卿对视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回回夫人,这这是前些日子购置修缮库房所用青瓦木料的款项,经手人是库房的老张头,小人小人只是代为签押”
“老张头?”黄玉卿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,却像冰锥刺入骨髓,“老张头前日已告老还乡,去了南边。这笔钱,为何不直接拨付给他,反而要经你手,又记入‘杂项’?库房修缮,难道不应在‘营建’项下开支?”
一连串的诘问,字字诛心。赵福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夫人饶命!小人小人一时糊涂,见账目繁杂,便便图省事,混入了杂项绝无贪墨之心!求夫人明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