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正是被派去请法师的李沟蛋。他原本壮实的身体此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,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,衣衫被汗水浸透,紧紧贴在身上,沾满了尘土和草屑。脸上是长途跋涉后的极度疲惫,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希冀!他跑得气喘如牛,离着老槐树还有十几丈远,就再也支撑不住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双手撑着滚烫的黄土,剧烈地咳嗽起来,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。
“沟蛋!法师呢?法师请来了吗?!”李承宗在旁人的搀扶下,颤巍巍地抢上前几步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老眼死死盯着李沟蛋身后空荡荡的黄土路。
几个年轻后生也冲上去,七手八脚地将李沟蛋搀扶起来。
李沟蛋大口喘着粗气,胸膛剧烈起伏,好半晌才勉强抬起头,脸上涕泪和汗水混着尘土,一片狼藉。他抬起哆嗦的手,指向来路的方向,声音嘶哑:“来来了!真真神仙!在在后面!”
所有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目光齐刷刷地再次投向黄土路的尽头。
尘埃尚未落定。在那片被正午阳光炙烤得微微扭曲的空气里,一个身影,正不疾不徐地走来。
那人穿着一身深青色道袍,宽袍大袖,在干燥的春风中微微拂动。身量颀长挺拔,步伐沉稳,每一步踏在黄土路上,都显得异常坚实,仿佛与脚下这片焦渴的土地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结。他背着一个半旧的藤条书箧,书箧上挂着一个黄澄澄的酒葫芦,随着步伐轻轻摇晃。最引人注目的,是他背上斜挎着的一柄长剑。剑鞘古朴,似木非木,似石非石,呈现一种温润内敛的青灰色泽,在阳光下并不刺眼,却自有一股沉凝厚重的气息散发开来,隐隐将周遭燥热的空气都压得沉静了几分。
来人看起来约莫三十许年纪,面容清癯,下颌线条分明。肤色是常年风餐露宿的小麦色,剑眉斜飞入鬓,一双眸子尤其引人注目。那并非寻常道人的清静无为,而是深邃如寒潭古井,目光开阖之间,精光内蕴,仿佛能穿透皮相,直抵人心深处。此刻,这双眼睛正平静地扫视着村口聚集的、形容枯槁、满眼惊惶的村民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。
他正是全真龙门派羽士,赵清真。
“道道长!您可算来了!救救我们村子吧!”李承宗推开搀扶的人,踉跄着扑到近前,老泪纵横,噗通一声就要跪下去。
赵清真袍袖轻轻一拂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凭空而生,稳稳托住了老族长下跪的身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