颇有些得意:“韦掌柜好眼力,这可是家母托人从苏州捎来的”
“苏州?”韦春花往酒盏里斟酒,“说起苏州,上月有个绸缎庄的林掌柜来咱这儿吃饭,说苏州府最近流行‘水田衣’,把碎布头拼成补丁样,时兴得紧呢。不过依我看啊,还是咱金陵的云锦气派,就像前儿个张阁老夫人穿的那件”
正说着,二楼雅间传来拍桌子的声响。韦春花眉头一皱,转身往楼梯走,正撞见醉醺醺的陈屠户拽着店小二的袖子:“老子吃酒从来不给现钱!去叫你们掌柜的”
“陈爷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。”韦春花笑着迎上去,手里的酒壶轻轻磕了磕陈屠户的肩膀,“上月您赊的那五坛‘女儿红’,可是说定了月初结账。今儿都初九了,您看这账”
陈屠户打了个酒嗝,瞪着眼睛道:“老子杀猪的钱还没到手”
“哟,陈爷可是给镇北王府送肉?”韦春花压低声音,“我听说王府里新来了个庖厨,最会做烤乳猪,那刀工叫一个绝,能把猪皮片得比纸还薄不过陈爷您这刀功也不差,去年冬至给李寡妇家杀猪,那猪嚎得三条街都听见,末了还多送了李寡妇两斤猪肝”
陈屠户的脸色缓和下来,嘟囔道:“你这人,嘴比刀刃还利明儿一早我让人把银子送来。”
“哎,这就对了。”韦春花转身招呼店小二,“给陈爷上盘凉拌耳丝,再温壶‘状元红’——陈爷慢用,改日得空,再听您讲讲杀猪的妙处。”
酉时初刻,天边染了胭脂色。韦春花坐在柜台前拨算盘,忽听得门口传来抽泣声。抬头一看,竟是巷尾卖茶盏的周娘子,眼睛肿得像桃儿似的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韦春花忙迎出去,扶着周娘子在靠墙的桌边坐下,“可是刘大哥又喝闷酒了?我早说他那脾气该改改,上月在醉月楼”
“不是他”周娘子掏出手帕擦泪,“是我娘家侄子,非要娶那戏班子的姑娘,我娘气得吃不下饭”
“哦?是春台班的玉枝姑娘?”韦春花倒了杯热茶,“那姑娘我见过,唱西厢记时,水袖甩得跟云似的。不过听说她有个相好的琴师,是从扬州来的”
周娘子惊讶地抬头:“您也知道?我娘家嫂子正为这事儿犯愁,说戏子没个定性”
“这话可不对。”韦春花往炉子里添了块炭,“三年前,西街的孙屠户不也娶了戏子柳娘?如今两口子开了家包子铺,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再说玉枝姑娘,我瞧她眼里有股子韧劲儿,不像薄情的人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