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兴元年暮春,临安城的雨已经连绵了半月。紫宸殿的梁柱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如同朝臣们眉间化不开的愁绪。
“陛下,金贼在淮西增兵三万,濠州一带烽火连天,再不出兵,恐怕淮南半壁要尽数沦丧!”兵部侍郎李新的朝服早已被汗水浸透,他双手按在冰凉的金砖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御座上的宋孝宗年轻的脸上掠过一丝焦躁,案几上堆叠的奏章几乎遮住了他的眉眼。
“李侍郎,隆兴北伐刚败,国库空虚,禁军折损过半,此刻再言出兵,莫非是要将大宋逼入绝境?”右丞相史浩缓缓出列,他的锦袍下摆扫过地面,带出一阵沉郁的檀香。殿内瞬间安静下来,官员们的目光在主战与主和两派间来回游移。
李新猛地抬头,额角青筋突突直跳:“史相此言差矣!正是因为战败,才更要整军再战!金贼以为我大宋无人,才敢在濠州肆意妄为。臣举荐一人,可当定边大任。”
“哦?”孝宗身体前倾,案上的青瓷笔洗轻轻晃动,“李侍郎请讲。”
“池州都统制李守忠。”李新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,“此人出身西军,十七岁随父戍守环州,与西夏大小百余战,嘉州之战曾率三百骑破敌五千。去年调任池州后,整肃军纪,操练新军,所部锐士皆是百战余生的西北健儿。”
“李守忠?”史浩捻着胡须冷笑,“臣记得此人因顶撞上司被贬至池州,如此桀骜不驯之辈,怎能担此重任?”
“桀骜是因忠直,勇猛更兼智谋!”李新上前一步,袍角扫过香炉,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,“臣愿以全家性命保举李守忠!若他不能收复濠州,臣甘受斧钺之刑!”
孝宗沉默良久,手指轻叩案几。殿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,敲打着琉璃瓦,像是无数战鼓在远方擂动。“传朕旨意,擢李守忠为淮南西路马步军副总管,即刻领兵三万,进驻濠州。”
池州城外的校场被连日的雨水泡得泥泞不堪。李守忠站在点将台上,玄色披风被风掀起,露出甲胄上斑驳的伤痕——那是建炎年间在富平之战留下的箭疤。他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士兵,忽然拔出腰间长刀,刀尖直指苍穹。
“弟兄们!”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,“官家让咱们北上,不是去送死,是去拿回属于咱们的土地!你们的父兄,多少埋在了黄河以北?今日,咱们就带着他们的骨头,一起回家!”
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,三百名骑兵同时举枪,枪尖的寒芒刺破雨幕。李守忠的副将赵勇策马来到台前